苌楚

仰卧起坐状态,随缘填坑随缘补档不发文包

【带卡】不朽27(补档)

27.

外面是议论纷纷,人心惶惶,是争执不休,僵持不下。然而卡卡西的屋子里却与世隔绝一样的平静。

带土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卡卡西坐在床上裸着上身,反手拿着注射器。带土记得水门和樱的千叮咛万嘱咐,卡卡西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。他必须好好照看,这是交易的条件,是谈判的筹码。

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,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,其实不仅仅是这样。

可是卡卡西总是和他坐在饭桌上若无其事地进食,他一整天都带着隐形眼镜,脸上涂着摩斯掩盖苍白的肤色。

“你何必呢?”带土问他。

卡卡西总觉得那语气里都是嘲讽,眼神里都是轻蔑,他大概万分鄙弃一心装作活人的自己吧。

可是他那么恨半死症,这样做他会好受点吧。他想。

假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并不是半死症患者。

而今天带土突然撞见这个情景,令卡卡西慌乱不已。

“我来帮你。”说着带土走上前去。

卡卡西脸色苍白地看着他,然后迅速别过脸,“不必了……我自己……。”

带土劈手夺过形状奇怪的注射器,站到他身后,低头看见他后颈上的孔。有些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,就慢慢地把手上的东西扎进去。

“不,带土。”卡卡西抬手握着他的手腕,“反......反过来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带土低声说道,然后把注射器转了一百八十度。

他小心翼翼地扎进去,按下扳机。卡卡西脑子里闪过自己杀人猎食的画面,闭着眼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
“你没事吧?对不起,我......”带土看他睫毛扇动,满脸痛苦,紧张地扶着他的肩膀。

卡卡西靠在带土身上,咬着牙齿摇头,“不是你的问题,都是这样的。”

“每天都得遭一次这种罪?”

“唔,一般是每天一次的。”卡卡西拧着眉毛闭着眼睛,似乎还没从注射的痛楚里缓过来,“不过按我现在的状况,需要一天三次。”

“这......到底有什么作用?”带土看着手里的针剂。神经替林的出现几乎拯救了整个世界,正是由于有了它,才能用非暴力的手段控制住失控的复生者。

 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卡卡西睁开眼,他离开带土的怀抱,一边穿上衣一边解释:“神经替林可以人工刺激大脑神经细胞的形成,我自己无法产生的细胞。神经细胞对大脑活动很重要,如果出现问题我的行为就不受自己控制。”

带土抬起头看他,那个人像以往一样,只是皮肤更苍白了些。露出来的锁骨肩背,刚硬里带着柔和。

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把那人搂在怀里,下巴蹭着卡卡西的肩头,揉着他的一头银发。眼里心里,全部都是这个人。他有些恐慌,随即又找到了理由。

是过往,他想,一切只是我怀念的过往而已。

然后他一把推开愣在他怀里的人,有些粗鲁地将他按进被子里。

“你好好休息吧。我先出去了。”说完他就大步走出去。
卡卡西躺在床上看他有些急切的背影,叹了口气。

你到底想要什么呢?

果然还是以前好,以前那个少年从来都不会目光沉沉地看着他,他要什么,他想要他做什么他就大声地说出来。固执而又幼稚。

恍恍惚惚里卡卡西就看见了过去的样子。

老是带着护目镜的带土,总是迟到的带土,说着你父亲是个英雄的带土,拉着他吃饭训练的带土……

眼前的光影闪烁着,他就这么陷入梦境里。

当然是那些老生常谈的画面,当然是每天晚上都来造访的故人。 一遍又一遍,永远也摆脱不了,永远也无法习惯。

他再一次行走在黑夜里,再一次内心充满了对活人的渴望,啖肉饮血。

尖叫谩骂破碎在耳朵里,如花笑靥撕裂在眼前。

这是梦境,这是幻觉,他都知道,可是停不下来,阻止不了。

睡梦里的人咬着嘴唇一抖一抖的,仿佛是呼吸困难,死死地揪着被子。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,在深夜里无比清晰。

外面的带土第一时间就醒过来了,静静地听了半晌,从沙发上跳起来就冲进门去。

“卡卡西?”他轻声唤他,走到他的床边。

那人弓着身体抖地厉害,咬着嘴唇,眉眼都痛苦地纠结在一起。带土不由地伸出手去,想抹平他眉间的狰狞梦境。

“卡卡西!”他揽着卡卡西的肩膀试图把他叫醒。

卡卡西猛地揪住带土的袖子,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。那头桀骜不驯的银发埋在带土臂弯里,颤抖不停。

在这样的深夜里,这个人仿佛卸去了一身的武装,真实而又脆弱。

这种脆弱不知道怎么就击中带土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,相互交缠,溢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疼惜。

带土轻轻地把卡卡西揽进怀里,用灼热的体温让那个冰冷颤抖的人平息下来。他凑在他的耳边,低声絮语。

“没事的,没事的,卡卡西。”

“笨卡卡,别怕。”

“那只是梦而已,我就在这里。我在呢。”

“都会过去的……”

就像很多年前他说的那些话,他看着那个高傲而幸福的少年因为父亲的死一夕之间坠入深渊。

他也是像这样一遍一遍跟他说没事的,说一切都会过去的,说卡卡西,你还有我啊。

过去与现在重叠起来,带土一瞬间觉得恍惚无比,怀里的人仿佛只是个孤独而委屈的少年。

那人平静了一会儿,带土正怔怔地看着,卡卡西突然睁开了眼睛,一瞬间眼睛里的凌厉狠绝让带土全身都警惕起来,正要起身制住他,卡卡西却猛地推开他,翻身摔下了床。

带土追在他后面,看他手脚并用地爬到屋子的角落。带土有些狐疑地往他面前走。卡卡西却在角落里缩成一团,全身剧烈颤抖起来。
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他痛苦地颤抖,嘴里喃喃着。

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带土朝他伸出手,心里一阵抽痛。

卡卡西反应更剧烈了,像是恨不得钻进墙里。

“不,求你……不要……我不想……做实验”他提高了声音,语调是颤抖的,“我求求你,求你……不要……试药……”

卡卡西闭着眼睛用头去撞墙角,“不……不……”

带土心里一惊,顾不得他的情绪,冲上前去按住他。卡卡西一边哆嗦一边挣扎地很厉害,声音嘶哑地哀叫起来。

“是我,是我。卡卡西。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带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着他的腿把他按在地上。

这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时候呢,这样凄惨无助的,怎么会是他呢?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时候?他永远要穿戴整齐,目不斜视,冷静自持,无所畏惧,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上。

那才是卡卡西啊,这样的人,不应该是他。

所以他根本不是他。

带土有些嘲讽地望着他,准备起身,却听到那人从喉咙里发出了让他挣扎的音节。

他无力绝望地:“带土……”

    带土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,不知道谁的心碎了。他不知道。

“我是带土,我会救你的。”他低下头气喘吁吁地说。卡卡西什么也听不见,只是混乱而痛苦地挣扎着。带土倏地傾下身去,滚烫的唇压上卡卡西的苍白双唇。

他用力地摩挲着那人冰凉的嘴唇,然后狠狠地啃噬着,又伸出舌头撬开他的牙齿,把炙热的气息吐在他口腔里。卷起那人湿润的舌头,粗暴而疯狂地翻搅着,吮吸着。

    卡卡西扭动不停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,最后他睁着眼睛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呆呆地看着他。

那双眸子明明浑浊不堪,带土却觉得能看见亮晶晶的东西。

卡卡西吐出一口气,慢慢地摸上自己的左手腕。

“我就要去见你了。”他说。

“我替你看的世界,到此为止了。”

他的视线投进空气里,声音也消散在空气里。

那是生命最后一刻的无奈,绝望,希冀,眷恋,回忆。
卡卡西缓缓地闭上眼睛,一滴泪水从眼角沿着鬓角滚落,滴进耳朵里。

然后一滴又一滴,他的双颊,嘴唇,下巴,全都是泪水,温热的泪水。

带土就那么看着,最后伸手去抹他的脸,细致又温柔地擦去那些液体。

他把他抱到床上,搂着那具没有温度的身体闭上潮湿一片的眼睛。

半死症患者是没有眼泪的。

那是他自己的眼睛,流着卡卡西的泪水。

你没有流过的眼泪,由我来代替。

卡卡西醒过来的时候,一睁眼就看见带土平和的睡颜。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,然后又强自镇定下来,无声地叹息。

他伸出手去描摹带土的眉眼,这眉眼刻在自己心里。昨夜的噩梦,恐惧,安抚,亲吻,拥抱,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陷阱。危险而蛊惑。

“醒了?”带土嗓音低沉,睁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,深深地盯着他。

“抱歉,我……”

“多久了?”带土打断他。

“嗯?”卡卡西想挣开带土的怀抱爬起来。

“我问你昨晚那种情况有多久了。”带土按住他,紧紧扣着他的腰。

“唔,也还好……”卡卡西垂下眼帘。

“说实话。”

卡卡西闭了闭眼睛,有些无奈,“两年。”

“也就是你根本就没好过。”带土恼怒而又焦虑。“你用着这具身体每天脑子里都是那些东西!你真是废物,你根本就不是卡卡西,只是个肮脏的盗用了他身体的东西!”

卡卡西整个人都僵硬了,勉强地扯起一个笑容,“是……我的确是无能的废物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带土猛地推开他,摔门而出。

卡卡西苦笑着把脸埋进枕头里,他其实早就应该果断干脆一点的,果然是废物。可是,现世太让人留恋了,那个人的气息和温度太让人眷恋了。

然而他早就明白的,他的拥抱和温柔都不是给自己的。他坐在房里一直等到喧嚣的内心平静下来。

“纲手大人,您知道最好的处理方法吧。”卡卡西迅速联系了纲手。

“你什么都别做,我们还需要时间。你给我好好治疗。自来也和鸣人已经回木叶了,情况会越来越好的。”她一听就知道卡卡西有什么他们无法接受的打算。

“您说过,要从源头解决。木叶的第一个复生者,是我。”卡卡西无比冷静。

“这也是回木叶后您和水门老师一直建议我隐瞒真相的理由吧。还有那些……”卡卡西舔了舔嘴唇,有些艰难地说,“药剂开发,治疗手段的探索,以我作为研究对象不是没有理由的。”

“抱歉……卡卡西。”纲手低声道。

“没什么,您也有难处。”卡卡西刻意不去想,然而千代这个名字就浮现在脑海里,她的刀削斧凿一样的尖刻的面貌也闪现出来。她用最残酷的手段,她把他当成物品,强迫他测试各种药剂,尝试各种治疗手段。她把他的痛苦和嘶哑压抑的呻吟当成背景音乐,把他的颤抖痉挛当成助兴节目。

她那时候还是纲手的前辈,固执而残忍地用血腥的手段来管理终结谷。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死在卡卡西手上却没让他觉得愧疚的人。

卡卡西吸了口气,收回心绪,“如果只是死就能解决问题,我觉得……”

“不是这样!”纲手怒气冲冲地打断他,“他们的目地不是想让你死……”说完她就后悔了。

水门说,不要告诉他。不能告诉他。

他清楚他对带土怀有的是什么情感,这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。

可是卡卡西很聪明。

“您查出来了,大蛇丸的研究项目,跟第一个复生者有关吧。斑和带土想做的事情也是大蛇丸的研究做为基础的吧。”

“卡卡西……”

“ 不管怎样,知道得越多我才知道怎么选择。您不告诉我,我就只能坚持死亡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”卡卡西知道怎么切中要害 。

纲手锤了 一下办公桌,“该死,从来就拿你没办法。”
“是第二次复生。”

“牺牲第一个复生者,迎来第二次复生。”

卡卡西垂着头仔细地想,第二次复生,第二次啊。

他终于明白带土想要的是什么了……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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